酪梨壽司的日記

我一直懷疑自己身上有奇怪的磁場，除了吸引白目男之外（詳見「二十年目睹之白目男怪現狀」系列），還能誘惑別人向我傾吐自己的背德小秘密。

白天晚上深夜凌晨，只要不關手機，我隨時可能接受好友心事轟炸。我也很少向網友透露自己的MSN，因為只要一上線，我的電腦就會好像中午辦公大樓附近的7-11自動門，被連續的叮咚叮咚聲淹沒，直到我再也受不了把音量調到最低，或乾脆把MSN關閉。

就這樣，進駐我大腦的小秘密多到快要爆滿。從哪個姊妹暗戀有婦之夫、辦公室裡勾心鬥角的派系秘辛、到哪個企業總經理和他的秘書其實有一腿，我聽到太多當事人的第一手告白，多到讓我以為自己是免錢的心理諮商師或「薇薇夫人」兼「張老師」接班人。

有沒有聽過國王驢耳朵的童話故事？我老早就想學故事裡那個被迫得保守秘密的理髮師，挖個洞把所有的秘密一股腦兒丟進去埋起來，或是沖到抽水馬桶裡也好，以免被秘密弄到窒息。

比如說昨天吧，我一個親愛的男性好友阿凱，就沒頭沒腦傳了三張女人的照片過來。「喂，這三個都是在進行中的桃花，幫我選一個吧。」阿凱長的不賴、形象端正清新，一向很有女人緣，我也很習慣當他的「女友選拔陪審團」團員之一。但我的天，不看還好，一個是車展模特兒級的長腿辣妹，一個是嫵媚動人的氣質美女，一個是青春洋溢皮膚吹彈可破的七年級，這可叫我怎麼選？

眼看一時半刻研究不出個名堂，我把選妃大計暫擺一邊，好奇地問阿凱，該不會三個都吃下肚了吧？「沒有，因為吃下去就要負責任，所以每個我都只進展到牽手接吻而已。」阿凱露出一副正義凜然、本世紀最後一名好青年模範的模樣。嗯，國王帶著皇冠時，果真威儀萬千，看不出底下藏著對驢耳朵。

這是什麼邏輯啊？牽手接吻不用負責任，上床就要負責任？又不是說把人家搞大肚子要「負責」去籌墮胎費或是娶她回家。如果是指對感情負責任，那在我看來，接吻還比較嚴重，怎麼就不用負責？更何況還是同時跟三個女人。我霹靂啪啦用神速打了一大串。「你不知道很多妓女，跟客人上床可以，但是接吻不行？」這個例子很爛，但我一時間對傳統和新潮的愛情觀，能在阿凱身上以奇妙的形式共存共榮，驚奇到腦袋空空，想不出其他更好的。

阿凱被我數落了一頓，摸摸鼻子結束對話。壽司我也以扮演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發言人及道德重整委員會會長為榮。

隔了幾個小時，不死心的阿凱又稍來MSN訊息。這回是請我對他寫的一篇網路文章發表一點讀後感。

三分鐘後，閱讀完畢。我得說，我頗受感動。這篇文章情真意摯，用如詩如畫的故事筆法，向一位女子傾訴衷曲。大意是，兩人現在的關係雖然模糊不清，但是男人內心真的很掙扎有些害怕面對新感情，這樣有點距離的美感反而最動人，或許暫時就該這樣維持下去吧。（我描寫的極不傳神，但為了怕阿凱或是眾女友發現對號入座，恕我無法把這篇有口皆碑本世紀曖昧界經典情書與大家共享。）

當我差點為阿凱終於下定決心，勇敢在網路上大膽告白自己真心意而起立鼓掌喊「Bravo！」，赫然發現這小子字裡行間的陰謀。「好樣的…你耍詐！」是的，他用的是老套，類似黃義交當年每一個女人都叫「寶寶」的絕招。內容雖然看起來很真摯，但開頭的屬名卻是給「小傻瓜」。而仔細分析內容，因為寫的很詩情畫意若有似無，也可以套用在三位女主角，不，我想是所有現在與他有曖昧關係進行式的所有女主角上。好哇，「小傻瓜」（或寶寶/Honey/親愛的...）不愧是另一個「好折凳」級情場萬用語，既親暱又大眾化，把殺機隱藏的多好啊。

「寫的很棒吧！」阿凱為自己的曠世鉅作沾沾自喜。「你真的很高招。這麼一來，你的三位女主角都會感動到淚流滿面，心想：這個男人遲遲不肯說愛我，原來有這麼掙扎的心路歷程！而且他一定很有誠意，否則怎麼會把這段還不確定的感情寫在網路上公諸於世，讓大家都知道他正在談戀愛呢…」我一邊咒罵阿凱是個壞男人，一邊仍不由得對他的心機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不是壞男人啊。這篇文章是真心話。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謊，也很有誠意。」阿凱理直氣壯。「而且我剛剛請她們三個都去看那篇文章…哈哈。她們都很感動。」

「那你到底比較愛誰啊？」我嘟起嘴，為車展辣妹氣質美女和七年級美眉感到不值。「不知道，所以才要妳幫我選啊。其實還是前女友小茜最好，我始終忘不了她。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雖然沒有裝webcam，我還是彷彿看到阿凱在電腦螢幕那一端，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我為之語塞。腦中閃過美國法庭上要求任何人出庭作證前，按著聖經發誓會「tell the truth, the whole truth, and nothing but the truth」的畫面。

阿凱真的沒說謊，說的全都是實話（nothing but the truth），只是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the whole truth）而已。

我偷偷向兩位完全不認識阿凱的「壞男人」好友推薦阿凱這篇文章。說明「故事背景」後，他們都當場把文章copy下來，說往後可以用在把妹實戰上，必定無往不利。（恭喜你，阿凱，你通過國家標準鑑定，請來櫃臺蓋CAS優良肉品章。）

幸好我不認識那三位「小傻瓜」，否則那一瞬間，還真有衝動想打電話告訴她們「別傻了！」。但我不能說，因為我是幫有驢耳朵的國王剪髮的理髮師。國王理完頭髮，皇冠一戴，就沒人知道他有驢耳朵；而我只能在這裡挖一個洞，把「國王有對驢耳朵」的輕聲說出來，還得擔心這塊地上長出的蘆葦會不會把秘密隨風飄送，引來殺身之禍。

忘了說，阿凱還只是驢耳朵國王一號。


碎碎念之一：壽司想找「國王的驢耳朵」童話故事的插圖，但是目前找到的圖都不夠強調「驢耳朵」。任何人對適合這篇日記的圖片有建議的，歡迎在留言版上提供給我。

碎碎念之二：這篇是在夜闌人靜時隨便亂寫的，希望阿凱不要發現...如果我記得沒錯，他應該沒有閱讀新聞台的習慣。而且我已經超級輕描淡寫，「精彩的」橋段都沒寫出來，可惜了。寫日記綁手綁腳還真痛苦，改天我一定要偷偷開一個完全沒人認識我的版寫秘密。

碎碎念之三：還有很多讓我看清男人/女人真面目的小秘密，不知道先說哪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