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之來東京看我,拖著一個裝滿芭樂乾、鳳梨酥、綠豆椪、老乾媽油辣椒、皮蛋和中文小說的登機箱。禮物塞得太滿,小小登機箱重達十幾公斤,因為超過隨身行李重量上限,不得不託運,還讓她在趕路途中把手都拉傷了。

之之一向是大白的頭號假想情敵。我和男性友人出門喝酒到深夜或在手機上調笑,大白從不放在眼裡,但每當之之來日本作客,或是夫妻倆一起回台灣,大白都會因為我只顧著跟妹妹說話冷落他而扁嘴生悶氣。

剛結婚那年,我和大白、之之三人一起去花蓮玩,大白玩到一半就吃起小姨子的醋吵著要回家,讓費心安排全套行程的之之嚇傻也氣壞了,發誓這輩子絕對不再跟渾蛋姊夫一起去旅行。我和大白回台北玩時,頭幾次都是住之之家,但大白霸佔浴廁的時間實在太長,之之忍無可忍,只得下逐客令,從此以後只要帶大型拖油瓶回台灣,我都很識相的訂旅館。

小姨子和姊夫,表面上看來水火不容,卻也漸漸發展出一種海葵和小丑魚式的共生默契。

大白和之之從不交談。大白不識中文,妹妹對日文一竅不通、英文也破,兩人都靠心電感應溝通,或是由我當傳聲筒。

來我家的第一天,剛放下行李就趕著出門吃飯的之之,在餐桌上留下一張言簡意賅的便利貼「you can eat →」,箭頭指著一盒她專程提給姊姊姊夫嚐鮮的永和王師傅餅舖點心。那盒裡有金月娘、松子酥、軟玉酥、滷肉酥,大白好死不死,偏偏挑中日本人接受度最低的滷肉酥,吃得眉頭都皺起來,驚在心裡口難開。

東京的家很小,妹妹來訪時只能睡客廳的長沙發,要把沙發的活動式扶手靠背都拆掉才有翻身的空間。姊妹倆笑稱沙發是大白的「巢」,鳩佔鵲巢的之之每天清晨一等姊夫起床,就立刻跳起來把沙發恢復原狀,拎著枕頭棉被,爬到臥室的床上跟我一起睡。每晚睡前,大白也會默默幫之之鋪床,拆掉沙發扶手靠背,放好枕頭和涼涼墊。

每當巧手蕙心阿之師來訪,大白都會趁機獻上一整年份脫線的扣子和待改的衣褲,之之這回還成功救回姊夫慘遭修改店蹂躪的褲子

之之愛吃零食,尤其是布丁和優格。大白狐假虎威,趁機買了一大堆我平時不讓他買的餅乾糖果蛋糕,捧了一大袋讓之之挑,每天都帶不同品牌的布丁和優格回家。三個人一起逛街吃飯,之之要買什麼吃什麼,大白都會搶著付賬。

之之帶來東京的伴手禮之一,是一盒十顆的微熱山丘土鳳梨酥,我藏起來偷偷吃,幾天下來非常自私且毫無羞恥心的吞掉七顆,之之每天都爲姊夫抱不平:「不准再吃了,妳老公都沒有吃到耶!」

我問大白對之之來訪有何感想,他不好意思正面回應,淡淡地說:「妳妹在家時妳每天都笑得很開心,我喜歡看妳開心的臉。」

昨天之之回家了。她離開的前一夜,我躺在床上悵然而嘆:「之之要走了耶....」

大白回答:「對啊,之之要走了,好寂寞喔......所以妳要對我好一點。」(?)

口頭上再怎麼佔便宜,姊夫還是知道跟妹妹說完再見的我有多落寞,下班後主動致電關心我心情如何、有沒有東西要他在路上幫忙買,吃完晚餐也很乖的把洗碗的本分接回來做。(過去一個禮拜洗碗的人都是之之)(那妳這個全職主婦到底在做什麼?)

大白洗碗時,我喜孜孜地上MSN向之之報告:「妳離開以後,我家的家事小精靈復活了耶!」

沒說出口的是,妳離開以後,姊姊和姊夫都很想妳。

【後記】Updated!

可能是偷看完部落格,意識到自己權益受損嚴重,大白終於來跟我討之之送的微熱山丘鳳梨酥了。我不甘願地分了他一顆,大白吃完後發表評語:「餡很不錯,就是皮乾了點。還有,包裝很難撕開。」(除了都很想念之之以外,我們夫妻難得有意見相同的時刻)

我買過很多種鳳梨酥,最後發現大白辦公室全體日本人最喜歡的是舊振南的鳳梨酥,機場就買得到,不假遠求。以前大白的最愛是佳德,但吃過舊振南之後他就變心了。

說到台式點心,某回大白在機場試吃了一種裡面包麻糬的餅,喜歡的不得了,立刻買了一盒回去給同事當伴手,結果回家以後面色凝重地出示留作「證據」的半個餅:「我被騙了,這裡面根本是空的!」

原來試吃盒放錯位置,他錯買成太陽餅,外皮猛掉屑,內餡又很空虛,只有很薄的糖餡,同事沒人愛吃,現場氣氛尷尬,害他跌股了。以上警世小故事,謹供要買台式伴手禮給日本朋友或客戶的人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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